資產階級的革命性：馬克思對資本主義歷史貢獻的肯定與批判——解讀《共產黨宣言》(Communist Manifesto)

《共產黨宣言》(Communist Manifesto) 是歷史上最具影響力的政治文獻之一，它全面闡述了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主義。文章深入分析了馬克思和恩格斯（Friedrich Engels）在《共產黨宣言》第一章中，如何肯定資產階級在歷史上曾扮演的最革命的角，以及這種革命性如何為共產主義的到來創造了歷史先決條件。

卡爾·馬克思（Karl Marx）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Friedrich Engels）於1848 年2 月共同創作的《共產黨宣言》（The Communist Manifesto ，原名《共產主義者同盟宣言》），是科學社會主義的綱領性文獻。這份文獻至今仍被許多西方國家視為分析資本主義弊病和人類發展道路的重要工具。在《共產黨宣言》 (Communist Manifesto ) 中，馬克思和恩格斯不僅對資本主義進行了深刻的批判，更以其獨特的歷史唯物主義視角，客觀地肯定了資產階級在推動人類社會發展中所發揮的巨大革命作用。他們認為，階級鬥爭是迄今為止所有歷史的驅動力，而資產階級的出現正是這一歷史進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甚至被視為共產主義( Communism ) 歷史勝利的先決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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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發動機：資產階級對封建關係的徹底摧毀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明確指出，資產階級( Bourgeoisie )，即現代資本家階級，從歷史上看，扮演了“一個最革命的角色” 。資產階級的統治，是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一系列變革的產物，其發端可追溯至中世紀的農奴、最初的特許市民以及大航海時代對美洲的發現和世界市場的開闢。

這種革命性首先體現在對舊的封建社會結構的無情破壞上：

資產階級“斬斷了束縛人與'天然尊長'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羈絆” ，沒有留下人和人之間除了“赤裸裸的利害關係”和“冷酷無情的'現金交易'”之外的任何联系。
資產階級“把所有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園詩般的關係都破壞了” 。
他們用“赤裸裸的、無恥的、直接的、殘酷的剝削”取代了“被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所掩蓋的剝削” 。
它“把個人價值化為交換價值” ，並用“一種無良知的（unconscionable）自由” ——即“自由貿易” (Free Trade ) 取代了無數特許的和既得的自由。
它甚至將宗教虔誠的“最神聖的天狂熱” 、騎士的“豪俠心腸”和“庸人的傷感” ，都淹沒在“利己主義計算的冰水”之中。

馬克思和恩格斯觀察到，在資產階級掌握政權的地方，它就建立起了現代代議制國家(Modern Representative State )，而國家的行政權不過是“管理整個資產階級的共同事務的委員會” 。

生產力的解放與世界市場的建立

資產階級歷史上最顯著的貢獻在於其對生產工具和生產關係的持續革命。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資產階級除非“對生產工具，從而對生產關係，從而對全部社會關係不斷地進行革命” ，否則就不能生存下去。這種持續革命的特性是資本主義時代獨有的。

這種不間斷的革命性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物質成就：

生產力的巨大創造：現代資產階級社會在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生產力總和還要多。
世界市場的開拓：資產階級追逐著不斷擴大的產品銷路，奔走於世界各地。它通過剝削世界市場( World Market )，使得“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
全球化的加速：廉價的商品是資產階級用來摧毀一切“萬里長城”和迫使“最野蠻的民族”接受其生產方式的“重砲” 。資產階級迫使所有民族——如果它們不想滅亡的話——都採用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使它們自己也變成資產者。這極大地消解了“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 。
城市化與集中：這種工業的發展導致人口聚集到大城市，將廣大的農村居民從“歷史的愚昧狀態”中解脫出來。

這種生產力的巨大進步，正是共產主義實現“自由人聯合體”所需要的物質基礎。馬克思和恩格斯強調，這種建立在科學和理性基礎上的物質進步，是歷史發展到下一階段（即社會主義( Socialism ) 或共產主義）的歷史先決條件。

資本主義的內在矛盾：掘墓人的誕生

儘管資產階級扮演了最革命的角色，但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分析並非止於讚揚。他們認為，資產階級在創造巨大生產力的同時，也必然產生了導致自身滅亡的內在矛盾和掘墓人。

階級對立的簡單化與無產階級的出現(Bourgeoisie and Proletariat)

資產階級時代擁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它“簡化了階級對立” 。整個社會日益分裂為兩大敵對陣營、兩大直接對立的階級：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Proletariat ) 。

無產階級的定義：無產階級是現代的僱傭工人階級，他們沒有自己的生產資料，不得不出賣自己的勞動力，只是為了“延長和再生產自身的生存”而獲得最低限度的工資。
資本的本質：資本不是一種個人力量，而是一種社會力量。僱傭勞動並不為工人創造任何財產，它所創造的是資本，即“剝削僱傭勞動”的那種財產。
剝削的本質：在資產階級社會中， “活的勞動”只是增殖“積累的勞動”的手段；在共產主義社會中， “積累的勞動”只是擴大、豐富和提高工人生活的一種手段。資產階級社會的支配地位由過去決定現在，而共產主義社會的支配地位則由現在決定過去。

資產階級必須不斷地僱傭無產階級，而無產階級的數量也隨著資本的增長而增長。工業的進步，同時也是無產階級作為一個階級聯合起來的基礎。

資本主義的必然滅亡與革命的呼喚

馬克思和恩格斯斷言，資產階級的統治已經“不適應於社會” ，因為資產階級無力保證它所奴役的階級能夠在“這種奴役制度下維持生存” 。

生產工具的反噬：資產階級用來推翻封建制度的生產工具正在反過來反對資產階級自己。生產力已經發展到超出資產階級所有製關係的限制。
危機的爆發：資本主義必然會經歷週期性的經濟危機，這暴露了“受過分約束的市場的危險” 。
掘墓人的自我生產：資產階級生產的最主要的，是它自己的“掘墓人” 。
“兩個必然”的結論： “資產階級的滅亡和無產階級的勝利是同樣不可避免的” 。

在馬克思和恩格斯看來，解決這一矛盾的途徑，只能是無產階級的革命。他們公開宣稱，他們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現存的社會制度才能達到” 。無產階級革命的第一步，是“使無產階級上升為統治階級，爭得民主” 。

共產黨人與無產階級的使命(Proletarians and Communists)

共產黨人( Communists ) 並非是與其它工人階級政黨對立的獨立政黨。他們的目的與所有其它無產階級政黨的目的一致： “使無產階級形成一個階級，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由無產階級奪取政權” 。

共產黨人的理論概括起來只有一句話： “消滅私有製” (Abolition of private property )。他們強調，要廢除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私有財產，而是“現代資產階級的私有財產” ，這種財產是“以階級對立為基礎、以少數人對多數人的剝削為最終和最完備的表現”的生產和占有製度。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在最先進的國家，無產階級在奪取政權後，將採取一系列措施（在《共產黨宣言》中被稱為“過渡措施” (Transitional Measures )）。這些措施包括但不限於：

對土地所有權實行剝奪，並將地租用於公共目的。
實行高額累進所得稅(Progressive or Graduated Income Tax )。
廢除一切繼承權。
通過擁有國家資本和獨享壟斷權的國家銀行，將信貸集中在國家手中。
將全部運輸業集中在國家手中。
實行對一切兒童的免費公共教育，並取消童工工廠勞動。

最終，無產階級將利用其政治統治， “盡可能快地增加生產力的總量” ，並在階級對立消失後，建立一個取代舊資產階級社會的“聯合體” (Association )，在其中“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 。

永恆的召喚：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Workers of the World, Unite!)

《共產黨宣言》(Communist Manifesto) 的影響力經久不衰，它自1848 年首次出版於倫敦以來，已被翻譯成超過200 種語言的1000 多個版本，是世界上閱讀最廣泛的政治文獻之一。

這份綱領性文件不僅僅是歷史的分析，更是對未來行動的號召。它以其著名的結尾向全世界發出呼籲：

“共產黨人不屑於隱瞞自己的觀點和意圖。他們公開宣布：他們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現存的社會制度才能達到。讓統治階級在共產主義革命面前發抖吧。無產者在這個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鎖鏈。他們獲得的將是整個世界。”

“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Working Men of All Countries, Unite! )

這句口號體現了《共產黨宣言》 (Communist Manifesto ) 所倡導的國際主義精神，認識到工人階級的利益跨越國家界限。儘管《共產黨宣言》 (Communist Manifesto ) 的內容和實踐在歷史上引發了廣泛的爭議和不同的解讀，但它所揭示的階級鬥爭和對資本主義弊端的深刻剖析，至今仍被視為理解現代社會的重要理論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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