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政府互助主義（Anarcho-Mutualism）| 8values 政治測試意識形態解讀
深入解讀無政府互助主義，一種強調自由市場、互助合作與非強制性社會秩序的左翼自由意志主義。了解其核心思想、歷史發展、經濟模式、與傳統無政府主義和資本主義的區別，以及它在當代社會的啟示。想要探索你自己的政治立場嗎？你可以嘗試進行8 values 政治測試，它能幫助你更好地理解自己在政治光譜上的位置。
無政府互助主義（Anarcho-Mutualism）是無政府主義思潮中的一個重要分支，由19 世紀法國思想家皮埃爾-約瑟夫·蒲魯東（Pierre-Joseph Proudhon）開創。它主張建立一個無國家、非等級制度的社會，並通過自願合作、自由聯合和互助來組織社會經濟生活。作為最早被系統闡述的無政府主義形式之一，互助主義被蒲魯東本人稱為“無政府主義”，並被廣泛認為是無政府主義最有影響力的理論家之一。它常被視為介於個人主義無政府主義和集體無政府主義之間的一種思想流派，融合了集體所有製和私人財產的某些形式。
無政府互助主義的核心原則與定義
無政府互助主義的核心理念在於通過互助合作而非國家強制來實現社會秩序，並批判中央集權和國家壟斷暴力。它並非簡單的“無政府狀態”，而是蒲魯東所稱的“無權威的秩序”（Anarchy is Order Without Power），強調自由與秩序之間的辯證統一。
反權威與自由聯合
互助主義者堅決反對等級制度和中央集權，認為國家和大型公司都製造了控制和剝削的系統。他們設想的社會是一個人們自由達成合作協議的社會，個體管理自己的事務並通過互助和信用相互支持。這種理念與無政府主義不設統治者或強制機構的目標緊密相連。蒲魯東認為，任何不受個人自身理性與計算所選擇的權威、主宰或主權都是應該被摒棄的。
市場社會主義的獨特形式
無政府互助主義被定義為一種自由意志的市場社會主義形式。它支持一個由獨立手工業者、小型企業和工人合作社組成的自由市場，但堅決反對財富和權力的大規模集中。它旨在創建一個由自僱工人及其合作社組成的系統，在沒有利息、租金、利潤、地主或資本家的情況下，以公正的方式交換商品和服務。這種模式與資本主義的剝削性質形成對比，因為它從根本上反對資本主義固有的資本聚集、利息、壟斷、高利貸和工資奴役等剝削性概念。
佔有與所有權的區分
在財產問題上，蒲魯東提出了“所有權就是盜竊”（property is theft）這一著名論斷。然而，他所批判的“所有權”特指通過剝削他人勞動所得的非勞動收入，例如地租、利息、利潤和租金。與此相對，他提出了“佔有”（possession）的概念，這是一種基於個人勞動和實際使用的非剝削性財產形式，例如個人居住的房屋或用於工作的工具。互助主義者認為，每個人都有權獲得其直接勞動的產品，並通過個人或集體控制的生產資料進行生產。工人協會的財產則歸協會集體所有。
互助主義的經濟運作機制
互助主義旨在通過一系列特定的經濟機制，在無國家干預下實現公平與效率。
互助銀行與無息信貸
互助信貸銀行是互助主義經濟模式的核心支柱。這些銀行將提供低息或無息貸款，支持個體和工人建立企業，並從事貿易。蒲魯東構想的“人民銀行”或“交換銀行”將獨立於國家，向工農業生產者提供無息貸款，從而使他們擺脫高利貸的剝削。這種模式旨在通過降低借貸成本來鼓勵創業和提高工資，確保大部分財富不集中在少數精英手中。
勞動價值論與公正價格
互助主義採納了勞動價值論，認為商品的價值應由生產該商品所花費的勞動時間（包括土地、創新和勞動的貢獻）來決定。在這種體系下，工人應獲得其勞動產品的全部價值，以避免資本家對勞動的剝削。蒲魯東主張，市場中的產品和服務應以“公正價格”出售，即在人類計算允許的範圍內所能確定的價格。這意味著交易必須是互惠互利的，任何一方都不能通過剝削另一方獲得不正當的利益。
工人合作社與反壟斷
互助主義強調工人合作社在經濟中的核心作用，員工集體擁有和管理自己的工作場所。這種模式保障了工作場所的民主，並確保生產者對其勞動成果擁有所有權。為了防止資本主義式壟斷的形成，互助主義反對四種主要壟斷：貨幣壟斷、土地壟斷、關稅壟斷和專利壟斷。通過消除這些壟斷，互助主義旨在創造一個真正的自由市場，確保公平競爭和自由貿易。
歷史脈絡：從蒲魯東到當代迴響
無政府互助主義的思想並非憑空產生，它與19 世紀的工人運動緊密相關，並在歷史進程中留下了深刻印記。
創始人與早期發展
蒲魯東（1809-1865）被公認為互助主義的創始人，也是第一位自稱“無政府主義者”的人。他的思想深受19 世紀30 年代法國里昂絲織工人“互助派”（mutuellistes）的啟發，這些工人追求互助和自主管理。蒲魯東通過其著作《什麼是財產？ 》和《19 世紀革命總論》等，系統闡述了互助主義的理念。
第一國際的路線鬥爭
互助主義在19 世紀中葉的國際工人協會（第一國際）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然而，互助主義者與以卡爾·馬克思為代表的馬克思主義者之間，在未來社會形態和實現路徑上爆發了根本性的路線衝突。無政府主義者主張廢除一切國家和權威，通過社會革命和直接行動消滅國家，而馬克思主義者則主張通過無產階級奪取國家政權，建立過渡性的無產階級專政。這場分歧導致無政府主義者於1872 年被開除出第一國際。
美國互助主義的傳承
在美國，約西亞·沃倫（Josiah Warren）被認為是第一位美國無政府主義者，他的“個體主權”和“成本是價格的限制”的理念構成了美國互助主義的早期基礎。本傑明·塔克（Benjamin Tucker）後來將蒲魯東的思想引入美國，將美國無政府主義發展成一個真正的運動。塔克將社會主義定義為與高利貸的鬥爭，而無政府主義定義為與權威的鬥爭，他認為兩者並非互斥，而是相互重疊。
與其他政治意識形態的比較
無政府互助主義在無政府主義光譜中佔據著獨特的地位，這使得它與許多其他流派既有聯繫又有區別。你也可以通過政治光譜坐標分析，從更宏觀的視角來審視不同思想流派間的聯繫與區別。
無政府互助主義與無政府共產主義
兩者在經濟組織方式上存在根本性分歧。互助主義主張“按勞分配”，保留市場和貨幣的概念，允許基於“佔有”的私有財產。而無政府共產主義則主張“按需分配”，徹底廢除工資和貨幣，追求生產資料和勞動產品的完全公有。共產主義無政府主義者認為市場本身是不公正的等級制度，會製造不公。
無政府互助主義與無政府資本主義
儘管兩者都反對國家，但在財產和市場概念上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互助主義堅決反對資本積累、利潤、利息、租賃和工資奴役等資本主義固有特徵。而無政府資本主義則將這些視為自由市場的必然結果，並主張將所有社會服務私有化並通過市場維持。互助主義是左翼自由意志主義，而無政府資本主義則被視為右翼。
無政府互助主義與集體主義/個人主義無政府主義
蒲魯東將互助主義描述為共產主義和私有製的“綜合”或“第三種社會形式”，試圖在個人主義的“獨立性”與集體主義的“平等與法律”之間尋求平衡。它與個人主義無政府主義不同，強調將個人自由與社會平等視為概念上的連接。同時，它也與集體無政府主義存在區別，後者更強調生產資料的集體所有和集體力量。
實施路徑與實踐困境
互助主義在實現社會變革的策略上傾向於漸進和非暴力，但其理論和實踐也面臨挑戰。
漸進改良與雙重權力
多數互助主義者傾向於通過和平手段推動社會變革，而非武裝鬥爭。他們提倡“雙重權力”（dual power）和“反經濟學”（counter economics）的策略。這意味著在現有社會中建立替代性的、不依賴國家或資本主義的機構（如合作社、社區能源、信用合作社），逐步削弱舊制度的力量，最終讓新社會自然取代舊社會。一些現代思想家認為，互助主義對於高度資本主義國家（如美國）來說，可以是一個重要的短期目標或過渡階段。
批評與挑戰
無政府互助主義也面臨著來自不同視角的嚴峻批評：
- 馬克思主義的批判：馬克思和恩格斯將蒲魯東的互助主義定性為“小資產階級的政治思潮”，認為它只反對利息而不觸及僱傭勞動的根本，試圖通過改良性的金融手段解決結構性的生產關係問題。
- 市場內在問題：批評者指出，即使在非資本主義市場中，市場力量也可能導致不平等、剝削、環境破壞、短期主義和經濟波動。市場競爭可能侵蝕社會團結感，甚至可能使互助合作社為了生存而採取反社會和反生態的行為。
- 人性假設：互助主義因其對人性“過於樂觀”的假設而受到批評。批評者認為，人類不能完全自治，社會需要國家來維持秩序、解決衝突和提供公共服務。
當代意義與未來展望
儘管作為一種獨立的政治運動，無政府互助主義在歷史上走向衰落，但其核心思想在當代社會特別是數字經濟時代，以新的形式獲得了迴響。
合作社運動與社區實踐
現代的工人合作社、住房合作社以及社區互助網絡，都是互助主義原則在微觀層面的具體實踐。這些自下而上的、基於互助的組織形式在全球範圍內持續發展，表明其在抵抗和改造社會方面仍具有重要意義。例如，西班牙蒙德拉貢合作社的部分運作模式就受到了互助主義的影響。
數字時代的去中心化啟示
現代數字技術，特別是區塊鏈、點對點（P2P）網絡和去中心化自治組織（DAO），在技術架構上與互助主義的去中心化、去中介化理念高度契合。它們通過分佈式網絡實現直接交易和協同治理，似乎為蒲魯東的“人民銀行”和“自由契約”提供了新的技術實現路徑。然而，必須警惕這些技術可能被資本主義邏輯所利用，成為新的剝削和壟斷工具。
對現有困境的應對
互助主義強調的自願聯合和非強制性治理，為當代社會面臨的危機管理、技術倫理和經濟公平等問題提供了替代性解決方案。通過重新審視其理論遺產，我們可以為構建一個更公平、更自由的社會提供新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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